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冯唐却知道这厮历来如此,尤其是在叛而复降之后一直是愤愤不平,总认为这朝中充斥着无能之辈,反而是他这等勇武之士难以出头,好不容此番能得机会西入中原来打这一仗,更是卯足了劲儿要想好好表现表现,对其他任何可能抢他功劳的人,都是不满。
好在这厮倒也非不顾大局之辈,表面粗豪骁悍,但内里却也谨慎,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误了战局,军法不饶外,他也再无翻身机会,这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北路那边自然也很重要,但牛继宗大军尽皆云集于西路,只要我们打破不了牛继宗的防线,孙绍祖便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尤苏二人的进攻,而且从现在的状态来看,东旸,你觉得北路要想取得进展,当如何打?”
冯唐当然不会如刘东旸那样口无遮拦,但从最后问刘东旸的问题也足以说明很多了,他并不看好尤世禄和苏晟度的北路军。
冯唐也不知道朝廷是如何安排的,苏晟度和尤世禄二人各率山西镇和蓟镇大军,最开始居然一直没有明确谁为主谁为辅。
论兵力苏晟度率领的山西镇主力兵力超过五万人,而尤世禄的蓟镇军却不到三万人,而且苏晟度是山西镇副总兵,尤世禄只是参将,理所当然该是苏晟度为主,尤世禄为副,但北线是蓟镇主场,而且苏晟度出身京营,战绩平平,只不过在五军都督府里边混了资历,兵部内心并不太信任,而尤世禄是榆林悍将,在榆林和蓟镇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如果让苏晟度为主,尤世禄协助,很难让蓟镇这边安心听命,所以犹豫之下就让两军干脆各自率兵先进发,到最后才来忙不迭地提拔尤世禄为蓟镇副总兵,担任北线主帅。
但这个时候很显然有些仓促了,也引起了苏晟度的极大不满,双方在合作上就出现了很大裂痕。
说实话,冯唐也不认为尤世禄就具备了统帅一方的威望,如果是换了其兄尤世功来当无问题,但尤世禄长期是作为一将而非一帅来使用,尤其是这种还有数万大军属于山西镇的情况下,尤世禄要想指挥动,显然是不现实的。
当然,他也同样不看好苏晟度。
山西镇本来就是九边中较为平庸的一镇,无论是辽东、蓟镇,还是大同、宣府、榆林,都远胜山西镇,山西镇之所以排名要比宁夏、甘肃二镇高,那也是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真正论战斗力和作战意志,冯唐觉得山西镇还不如宁夏镇和甘肃镇,和固原镇相若。
如果说是山西镇总兵柴国柱本人率军来也还差强人意,毕竟柴国柱是蓟镇出身的宿将,在担任副总兵驻守山海关时,也颇有勇略,威信也够,但朝廷却安排苏晟度来,又是一步臭棋。
苏晟度的情况冯唐是知晓的,原来在京营里边厮混,后来混不走又去了左军都督府里边打熬资历寻找机會,後来才好不容易找了门路到山西镇,,先是担任参将,后来擢拔爲副总兵。
纵观其在山西镇任职期间的表现,几无像样的战绩,但此人十分油滑,便是柴国柱在给冯唐信中也提到此人惯会做表面文章讨好上司,和兵部关系密切,说穿了,就是和兵部左侍郎徐大化交情匪浅。
此番他主动请缨要参与征讨山东,也是觉得这一战胜券在握,想要借此机会立下大功以求更进一步。
但在冯唐看来,这恐怕是朝廷做出的最糟糕的一个决定。
面对冯唐的发问,刘东旸舔了舔嘴唇,斟酌了一番言辞这才道:“根据末将知晓的情况,孙绍祖前期在南皮、东光一线的军队已经收缩回了德州、吴桥一线,另外他仍然派兵控制着故城,但在故城位于运河西岸,防御并不稳固,所以其作战意图还不明确,而朝廷这一方的布置很是让人费解,或者说我怀疑尤世禄根本無法指挥苏晟度的山西军,尤世禄只有三万不到的军队,现在在景州、东光、宁津一线,看似对德州、吴桥形成半弧形包围,但以这点兵力要想打赢孙绍祖,毫无可能,论理苏晟度新河、南宫一线的山西军应该迅速进入枣强,甚至逼近故城,这样可以和蓟镇军形成合力,根据情况择机对故城或者吴桥展开战事,但苏晟度大军至今仍在索卢水以西徘徊,根据那边传来的战报,十日都未曾渡过索卢水,”
冯唐嘴角带笑,这厮连北线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让其提前一两个月过来没白费,显然是这场战事花了一番心思的。
“索卢水是在枣强西北方向吧?是否索卢水不好过,水势太大,水太深?”冯唐不紧不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