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他们走了?”
朱志仁收回目光,放下手中的画卷。
这是刚拿到手的一副赵孟頫的《江畔饮马图》,乃是昌黎一名大户赠送给他的,目的意图都很明确。
若是往日,朱志仁定不会收受,不过到现在,他却心安理得了。
这幅画的确很合他的口味,也说明送画人是破费了一番心思才揣摩到自己的喜好,对这一点朱志仁倒是很有些感慨。
他来永平府也有好几年了,这几年知府生涯中,无人送礼肯定是假话,但是如此煞费苦心的寻来这样一幅画送到自己面前,还真的不多见。
送贵重礼物容易,但是能掐准自己的心思,还能料定自己愿意收,能收,这份苦心才值得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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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頫的画并不算少见,但精品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即便到手,那花费也不小。
这幅图构图雅致,藏露疏密布局独具匠心,七匹骏马,在江畔或扬首长嘶,或俯首汲水,或悠闲漫步,或慵懒侧立,用墨浓郁和清丽相得益彰,若非大家,断难有此造诣。
放在画卷旁还有一卷《金刚经》,据说是赵孟頫之妻管道升手书。
对书法朱志仁没太大研究,他对佛经也没多大兴趣,不过老家老妻对笃信菩萨,眼见得自己即将离任永平府,也该把老妻和成年的孩子们接到身边了,这一卷管道升手书的《金钢经》也算是对老妻这么多年来替自己在家中管教孩子的一份感激之意了。
在接到来自通政司的召唤之后,冯紫英便禀报给了朱志仁。
朱志仁固然羡慕冯紫英又一次获得了内阁召唤的“特殊待遇”,不过他也不怎么羡慕。
这等和蒙古人打交道的事情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性,机遇风险并存,得益虽大,但是一旦失手,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他年龄已大,不愿意去走这种路了,像当下这种稳稳当当的熬过资历,获得晋升机会才是正理儿。
当然,熬资历并不意味着就不做事,这也是朱志仁的观点,和正确的人一道做正确的事儿,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朱志仁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捷径。
目前他以为自己是走对了。
现在还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能去哪里,不过朱志仁希望自己能回京一任,也算是替自己的仕途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自己最大的靠山郑继芝据说要致仕了,时间大概就在明年初,也正好卡在自己这一任永平知府任满的时候,希望伯孝兄能再帮自己一把。
“走了,冯大人和兵部两位一道走的,听说来拜会这一位杨文弱是修龄公的嫡子?”身旁的幕僚好奇地问道。
他知道东家是湖广士人,应该是和杨鹤有联系,但是据他了解,东家和杨鹤也不算太熟悉。
“嗯。”朱志仁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你不知道?文弱是永隆五年的探花,只可惜他们那一科出了紫英这个天纵奇才,连练国事这个状元都被压得黯淡无光,黄尊素和文弱他们两位更是失色,哎,不过看文弱和紫英关系倒是没怎么受到影响,倒是让人欣慰。”
杨鹤的仕途肯定比自己光明,现在已经赴任郧阳巡抚,但朱志仁也知道那不是一个好坐的位置。
坐上那个位置的,要么会被誉为一代名臣,要么就会被视为贻误大局,因为荆襄流民一旦出事,便会被无数人反推究竟祸因源于哪一任巡抚任上,功劳和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很多人哪怕是升迁都不愿意去坐郧阳巡抚这个位置。
西南局面不稳,朱志仁也隐约听到一些风声,但至今仍未有其他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朝廷有意压着,还是引弦不发。
但毫无疑问,一旦西南出现变乱,身处湖广的郧阳巡抚避免不了被卷入其中。
“看杨大人对东翁还是格外尊重,东翁高升可期。”幕僚凑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