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三姐,我中了,是中了是不是!”
邵金菊被他披散着头发,人中猩红的,脸上还挂着茶叶和水的模样都吓得要哭了,躲在邵韵的身后,一声声的喊着:“四哥,四哥!”
邵韵被她喊得心烦意乱,厉声呵斥道:“闭嘴!”
又对着一旁的大夫道:“大夫,还请你帮我弟弟看看,我看他是一时高兴得过头了,有什么法子……”
又是没说话,邵傅已经挣开了下人,两只眼睛闪着兴奋地光,一把搂住陈晈,欢喜地再问:“陈晈,我是不是中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听你的话,我听你话!”
冷不防被人抱住了,陈晈颇为不喜地皱了皱眉头,他反而抱得更紧,陈晈眉毛一跳,慢慢地抽出一只手,接着猫一般跳起来,一耳光掺在他脸蛋上。
邵傅那张面皮生得比羊脂玉更白,比花瓣更为娇气,被她这一下,立刻红肿起来了,人跌倒在地上,嘴里也吓得禁了声,陈晈阴着脸,反问道:“你中了没有?”
邵傅脑袋里的浆糊都被疼痛稀释得宛若清水,透明干净得很,思绪也明朗了;且疼痛还使得他黑黝黝的眼珠里浸出了泪珠,他忍不住眨巴了一下,泪珠从眼角掉出来,呐呐道:“我,我中了!”
“大声点!”
“邵傅,邵傅中了!”
陈晈哼了一声,伸手要去拽他,他下意识往后面一缩,陈晈威胁地发出了一声啧,邵傅赶紧拽住她伸过来的手,站起来随便薅了薅头发,嘿嘿一笑:“我晓得,我中了,我真的中了!”
邵淮和邵韵见他眼睛清明了不少,说话也有头有理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邵韵上前来为邵傅整理头发,见他半张脸肿得高高的,抿了抿嘴,心中有些不高兴,怪陈晈太过用力,还当着这么多下人,手指一触到他的脸庞,他便嘶地一声,求饶道:“三姐,你轻点!”。
旁邵淮却是对着陈晈拱手道:“今日多谢陈老爷了!”
陈晈摆摆手,冲着他身后的大夫喊道:“你还傻站着什么,还不过来给他看看!”
大夫反应过来,连连放下医箱,陈晈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偷偷从一旁钻了出去——特么的,打得她手都发麻了,邵傅那脸怕是没几天消不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麻胀感并没有消失。
……
下午过后,陈晈便同高昌允搬出了邵府,回自己府中去了,那两座府邸其实早已经建好,其中无一不有无一不全,陈晈和高昌允时常歇在邵家,不过是觉得他们在皇城举目无亲的,回了大宅子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同邵傅裹在一块,大家伙还热闹些,如今他们已经高中,前来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在邵家越发不方便,据说那报喜信的小厮为找到他们两个,来回在高府和陈府跑了好几道,最后才打听出,原来新科状元在邵家做客了。
虽说是搬过去,也不过是把露薇和茑萝带过去罢,他们的行礼早已经搬去新宅子里了,也并无什么可打点的,但这回走是真的走,他们不能像少年一样,随随便便的裹在一起了。
邵傅脸高肿着,散乱的头发都梳整齐了,只是鼻尖下的人中实在太显眼,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大男人之间的,似乎哭哭啼啼的拉着手实在太扭捏,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只柳条,分别递给陈晈和高昌允。
两人没接,因为……挺嫌弃的。
陈晈想这玩意他哪里弄来的?今儿他并没有出去,书中说前不栽柳后院不栽桑,邵府里是没有这个东西,那他是昨日专门去河边采的?
这东西倒是好活,插在土里就能长,可她不能种在院子里,插在瓶子里罢,又不能开花,整日看着一截柳树日益靠着水的滋润长得越来越翠绿,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想想也觉得挺奇怪的,坚定地摇了摇头。
邵傅没收回去,固执的塞在她手里,语气沉闷地说道:“柳同留,一看你们就不成熟!”
高昌允挠挠后脑勺,接过了一只,道:“我会压在书里!”
陈晈张口就反驳道:“有意思么?反正都考中状元了,你刚才还愤愤地说要把书丢了,就算你把这个夹在书里,迟早你会也连这本书都找不见了!”对着邵傅摇摇头:“我不要,这个焉耷耷的!”
高昌允:“……”
邵傅:“……”
邵淮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来,说实在的,他多少也读了几个书,捐了几个钱当了一段时间的文官,身边的见过才子文人不少,离别的花样是层出不穷,每每都能离出一股子特有的文人的酸腐情绪来,这三只倒是开了他的眼界了,大抵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他顿时有些怅然,若是现在的自己,大抵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也不会有这样的对话,俗话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已经不是少年了,比不得这三个,心思单纯、想法也直接,不知道多年后,他们又会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