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兄弟决裂(1 / 2)

此时天气尚冷, 陈晈的书屋里又尤其的暖和,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走过去坐在陈晈对面,伸出手来靠近烹茶的小火炉。

陈晈见他嘴唇都冻得发紫了,抬手给了他一碗茶。

邵淮头发还湿着,贴在脸上,但他的五官温润明朗, 脸也无突出的棱角,同商人圆滑世故的神态符合,他捧着茶碗,瞬间脸色都好了不好, 玩笑道:“读书人都是烹茶, 你却是煮茶了,煮了不说,还用碗来装, 好好的雅兴都被你破坏得所剩无几了。”

陈晈在一只手撑着脸蛋, 百无聊赖的用小木棍拨了拨泥炉里的火炭:“雅兴不过是在铜臭上添花,让铜臭闻起来没那么臭而已, 但温饱都成问题, 还提什么雅兴, 好比你都要冻死了,一碗热茶绝对比一杯热茶来的暖和!”

邵淮一愣, 继而笑道:“陈公子见解果然独到!”

陈晈头一次驳了他的恭维:“长话短说, 吉宦官那里怎么样?”

吉宦官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据说长得颇具媚态,原是姓于,乃是于家养子,京城达官显贵不胜枚举,但颜家、金家、于家、邵家四大家族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三者乃权贵之家,邵家与之不同,乃是富贵之家,古来商贾之流上不得台面,故而邵家只能排在末尾。颜家祖上历来文臣居多,先祖便是□□皇帝的幕僚,为□□皇帝出谋划策,平定江山,如今颜南辛之父乃太子太傅,京城传言颜南辛已是太子府谋客,不过并未有佐证,毕竟圣上厌恶太子,若是让他知晓颜家已经被太子收于麾下,怕是朝中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于家祖上乃是武状元出身,不善玩弄权术,打仗的事又同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没有直接关联,于家便凭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以及抵抗外地保家卫国的硬本事立足于朝堂之内而不动摇,吉宦官虽然顶着养子的名义,但养他的乃是于家,即便于家没有给他真正的实权,但凭着他是于家的养子,他也是娇养着的,后借着家中势力做了个小朝臣,可他却是个没本事的脓包,好在心思玲珑,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转而勾引圣上去了,寻了个了不得的靠山。

于家都是轴脑筋,一家子说好听刚正不阿,说不好听就是倔,一气之下和他撇清了关系,后来吉宦官也爽快,拍拍屁股进宫去陪皇帝了,那些后妃整日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还没有他几个媚眼管用,因他长得秾丽,又身为男人,自然更懂得圣上的一颗龙心,几年前,后宫娘娘们要十天半月翘首以盼皇上时,他便可以日日夜夜同皇上交颈而卧,缠绵床榻。但有了宠爱,他便肖想着更多的东西,随着圣上的宠爱越浓,他就想把爪子伸到朝堂来,可当年他已经被家族抛弃,手中无实权,于是他瞄准了科举,想从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宠物,做不得数,六年前被朝中大臣坑了一回,被罚受了宫刑,从此安安心心的在皇上身边做个小太监。

——但也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太监!陈晈想,若是今后入宫,还得好好瞧瞧他是个如何的人儿,这个经历实在是传奇得很,xx传都没他来的精彩啊!另一方面来说,陈晈觉得他同自己有几分同病相怜,都是家族里见不得光的,当废物一样的养着。

邵淮也是偶然一次机会,结识了吉宦官,却没想到还是个机缘。眼珠一转,卖了个关子道:“陈公子这样才聪明,你且猜上一猜?”

陈晈淡淡地拨着火炭道:“我可没心情,毕竟这是杀头的大罪!”

他将茶桌上的抹布对折了两次,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又将火炉里的火拨得小了些,温和道:

“已经答应了!”

他抬头望着陈晈,只见她拖着腮守着小火炉,火光照亮她的脸庞,使得她的脸蛋变得红润,两只瞳孔黑黝黝的,一派天真烂漫,就像这次拖他去买试题,仿佛是小孩家同他要糖吃一般,被她说得又轻松又容易,虽然他也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京城中试题泄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他既然有能力,如何不给邵傅买一卷来,否则,邵傅多么吃亏。

他意有所指的道:“其实有虽然吉公公素来作风不正,但朝廷有宰相陶大人等忠臣守着,他其实掀不得风浪,最多也就是同后宫的那些娘娘斡旋在一起,他虽然一直想要插手科举,以此来扩展势力,但六年前,他差点因此而丧命黄泉此后便收敛了许多,泄露题目很低调,不过我认为,一来他泄露的题目到底准不准尚且有待考证,二来,他定然也不止卖给我们一家,你们三个都有真才实学,你冒这个险,我觉得没有必要。”

陈晈神色抿了一丝笑,道:“正是因为别人都知道了,所以我不能落后,也要买题目嘛,且虽然状元和进士实则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我觉得当第一名很有趣。”

褐色的空瓷杯在她手指上快速地跌过来跌过去,她调皮道:“邵大哥你放心,这题目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告诉邵傅,到时候他只会觉得运气好,撞题了而已。”

邵傅淡淡的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会,道:“陈贤弟,他日,苟富贵,莫相忘!”

她微微一笑,抬手敬了他一杯清茶,道:“我若为官,自当尽力护你邵家平安,免受权贵压榨之苦。”

屋外的雨水下得小了些,邵淮见露薇端芝麻糖心翡翠汤圆进来,便也跟着吃了两碗,待腹中暖和了,方才起身回院子了。

见他离开了,陈晈方才起身披了蓑衣,拿了把伞匆匆的朝门外走去。

等到了高府,她推开门,果然不见荭蓼欢欢喜喜的跳过来,便独自走去卧房,甫一推开,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转身关了门,又见窗户开着,便抬手要去关窗户。

床上那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随后又是哭又是怨道:“你来作甚么?您不是高中会元么?您来这个地方,不怕我缠住了你,当搁你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