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邵韵差人来找邵金菊, 邵金菊欢欢喜喜的过去了,仿佛方才啼哭的不是她似得。
陈晈切了一声, 也懒得管她,同邵傅勾肩搭背的出去找高昌允了,最近他神出鬼没的,不晓得哪里混账了。
陈晈琢磨着要去勾栏找找,倒是将邵傅吓得半死, 紧紧的抓着路旁的大树,将树上的杏花都摇落了一半,陈晈一抬头,被漫天粉白的的花雨刺激得有点伤感。
也不晓得最近殷栩过得如何?
她叹了口气, 抱着新石球同邵傅折中去了一家酒肆祭五脏庙了。
大抵是情场上的不得意, 她最近读书很是用功,偶尔在院子舞一会儿剑,她剑姿是极其骚包的, 挑得场地也十分巧妙, 极其喜欢在后廊最大那颗早开的杏花树下跳上跳下,周围的桃花都肃穆着, 就这一树开得与众不同, 风吹过时, 躲在暗藏的邵家女眷们纷纷羞红了脸蛋。
陈晈望着那些小姑娘羞红的脸蛋,有点寂寞。
要是往常, 高昌允一定站在树下, 抱着手臂, 叼着一根草,偷偷的瞄那些小姑娘,再痞气的冲着她一笑,将剑接过去,凑到她耳边的对她说道:“你瞧瞧,那个,对对,脸上有一对酒窝的那一个!”
露薇见她出了一身薄汗,赶紧用温水沃湿了帕子,递给她,又接过她手里的长剑。
两个小丫头红着脸端着铜盆和沤子壶,见她净完手,抬起沤子壶往她手里倒了些玫瑰沤子,她随意的涂了了涂,问道:“高公子回来没有?”
露薇笑道:“高老爷未曾回来!”
陈晈敛了眼神,嘱咐露薇道:“你且去给我准备些笔墨纸砚。”
露薇跟了她有些时日,问道:“老爷可是要出去?”
陈晈并没有回答,她瞧着她的神态,笑着劝阻道:“老爷,你屋中那些拜帖不管了?今儿可是有两家呢?”一面说着抖开锦缎斗篷,为陈晈披上:“那胥大人家是第二次送来请帖了,胥老夫人都亲自走过两次了,回回都带了胥四小姐来,我在五小姐那里见过胥小姐几次,长得可是花容月貌,您不去,可不要后悔啊!”
陈晈哼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这些日你倒是胆子肥了,敢调侃起你家老爷的客人来了!”
露薇掩唇一笑,见她衣领因为方才的舞剑弄得凌乱了些,便伸手为她整理,听得身后的杏林处有人调笑着道:“小陈公子,自从您和高公子来后,我邵家沾您的光,我也沾您的光,可是见着许多世家小姐,个个都是沉鱼落雁之姿,我看着呀,倒是打从心底嫉妒。”
陈晈一回头,邵韵挑开头顶的一只杏花从杏林深处钻出来,她穿着浅粉色的袍子,披着猩红色的狐裘斗篷,手里抱着个黄铜汤婆子。
陈晈挑起一只嘴角,正要发话,却见她身后怯生生的钻出一颗头来,柔嫩的小手篡着她的衣袖,结结巴巴道:“陈,陈公子,我叫,叫余、余莲芳……”
邵韵轻轻一笑,将她整个推出来,眼看就要扑在陈晈身上,陈晈下意识的侧身一避,她惊慌失措的要栽在草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陈晈倒是想起来自己尚且寄人篱下,伸出长腿一勾,将她挡住了。
此时她胸口处趴在陈晈的长腿上,虽然不雅观,到底是比扑在泥地里要强。
邵韵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那小姑娘是个经不住事儿的,看着周遭丫头小厮忍着笑的神情眼圈就红了,若不是陈晈在场,她早已经委屈得掉眼泪,邵韵有些生气地责问陈晈道:“你坏小子,干甚么不接住她!要是人摔坏了如何办?”
陈晈觉得好笑,抬头望了她身后一眼,两个大汉身材彪壮,正冷冷的盯着她,她心中觉得越发好笑,今儿是——桃花局?
笑着摇摇头,转身欲走。
没成想身后的邵韵微微朝着两旁的家丁点点头,那些家丁孔武有力,陈晈方才踏出一步,前面的翠竹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梳着倭坠髻,鬓间缀着一只八宝翡翠菊钗,项间配着蜜花色水晶璎珞,身着素色锦缎长裙,裙袄下摆处仔细绣着绵延的金色菊花,随着她体态微微挪动,隐隐约约能看得见她一双穿着绣鞋的小脚,就像枝头密叶里调皮的鸟儿,时不时的露出毛茸茸的头来。
她微微抬眼,一双用螺子黛细细描绘的眉微微一动,伴随着一身咳嗽,陈晈这才发现她脸色比常人更加苍白,想必是不爱出来晒太阳的,浑身上下一股子淡淡的书卷气,如同她的衣饰一般,素雅整洁,隐隐透着读书人的傲气。
她那一张脸,也不过是二十一二,一双眸子含珠带雾,仿佛随时都能挤出点泪水来,樱桃小嘴微微一抿,朝着陈晈道了声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