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空荡荡的,大概是高晖成了另一个病号,将高家的人都引了过去,但这也不过是短暂的,等高晖那边缓过来,很快就会有人往这边赶。
陈晈走到床边,被子里的高盛思紧紧闭着双眼,唇色灰白,上面生了许多的干皮,正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此时,他确确实实有一点柔弱的模样了——平日里的高盛思总是壮硕而精神的,他虽然同高昌允长得相似,却比高昌允要显得成熟稳重,甚至是严肃的,但处得久了,也就明白他不过是于人情方面木讷而已,可内心就像是一座火山,燃烧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他喜欢腼腆的笑,笑起来是极其温暖的,那笑自然也是善良而纯洁的,纵然胳膊大腿上的肌肉赋予了他一定的威严,让欺软怕硬的人有些怵他,就连高昌允见他也总是缩头缩脑的,即便两人站在一起一样高,陈晈却觉得他要矮好长一半截似得,但他实则是个善良勤恳的老实人。
陈晈伸手探了他的脑袋,温度高得吓人。
其实她真正认真看他,大概是他第一次将她抱在怀中,有点嫌弃,又不敢扔出去的样子。
陈晈默了一默,脑海中很难想象他要是真死了,陈田田会是个什么样子。抬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灌了下去,对高恒说道“我走一趟九江王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拦住高昌允,别让他坏了我的事儿!”
说罢,她对着床上的高盛思说道“我姐的脾气你是晓得,千万给我撑住了,你要没经过我姐的同意死了,后果不消我说。”顿了顿“我姐怀了你的崽!”
话音刚落,高盛思浓密的睫毛闪了一下,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出来。
窗外的天边厚重的云层中划过一道闪电,屋子里猛烈的一白,又瞬间暗了下去,接着传来一阵惊雷,随着风声呼啸起来,雨水打在屋外的芭蕉上噼里啪啦,屋内的连烛火都躁动起来。
高恒哭着道“陈公子你真要去?!”问完又后悔,万一陈晈改变了主意怎么办?陈晈似乎和九江王有点交情,但若是这点交情九江王没放在眼底,也要了她的命怎么办?
他心中痛苦的犹豫着,致使他说不出劝解陈晈的话来。
九江王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被瓢泼大雨淋得湿哒哒的,大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面目凶恶;檐角的两个大红灯笼被夹了雨水的风吹得东倒西歪,陈晈收了伞,礼貌的朝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说出自己的请求。
那两个人上下扫了她一眼,耐着性子问道“陈公子可有拜帖?”
陈晈心想都火烧眉毛了,还管什么拜帖,她倒是擅长造假,可现在没有造假的条件和时候,那侍卫见她摇摇头,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冷笑着两声,陈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从腰间摸出两个被雨水打湿的钱袋子,快速的塞进了两个侍卫的手中,趁着四下无人,低头冲着两个大汉道“两位小哥开开恩,帮我送这封信给世子殿下罢!”
没想到那两个人性子火爆至极,抬手不耐烦地就推了陈晈一把,陈晈哎哟一声跌在地上的脏水中,雨水打在脸上,她连忙用袖子擦干了,见那两个人颠着手上的银子,道“别说是个举人,就是个状元,见我们殿下也是需要拜帖的,你以为殿下是随便能见就见的人?”
顺手就将银子砸向她来。
好在陈晈躲得快,她给的银子分量足,那两位可不是个心软的,要是砸在脸上,估计脸得青了一半。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似乎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个过程中她听得那两个侍卫在她背后快意的笑,并朝着她指指点点,最后低吼一声:滚!
真是简单粗暴,陈晈想,拧了袖子上的雨水,脸上仍然是绷紧的笑容,有点委屈地凑到两位爷的跟前,
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道“是我龌龊了!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件事十分的紧急……”她还没有说完,其中一个士兵已经拔了腰间的剑,陈晈赶紧抱住头,模样像是要哭了:“莫打莫打!两位哥哥请看过这封信,再决定要不要禀告世子殿下!我也只是个送信的,你们打我有什么用?”
说罢将信朝着他们丢去,快速地闪在一边,用警惕的眼神望着他们。
两位侍卫瞧着她窝囊的模样,心中不屑,但看着她老实巴交的,又怕真耽误事儿,便抬手接住那封信,快速的打开一看,登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