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将家中的事仔细的讲了后, 便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去了。
陈田田听罢倒是觉得意外, 但也不过分吃惊,陈晈什么样子她很清楚,要她乖乖做个孝子是不可能,同那一家子住在一块早晚要出事,现在倒是好, 只是惦念着刚刚给她的钱,够不够安顿姜氏和陈妞。
但转念一想,陈晈从来不是矫情的人,更不是个能吃苦的人, 倘若是支撑不下去了, 定然是会老老实实的讲出来。
又苦于不能回到母亲身边帮忙,认为自己实在是不孝,哀伤的看着窗外落下的大雪。
高盛思倒是又惊又怕, 他当初是私奔, 并未被逮住,但陈晈是被赶出家门, 他早年就看过被赶出家门的人, 皆不能完好的走出去, 这是常理,倘若不是自家人罪大恶极, 谁舍得赶出去?
当然陈晈这一例是例外, 她的父亲不算是个父亲, 但是他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如何的凶险,尤其是陈晈对整件事的轻描淡写,他总不能心安,便去棚子里拉了驴子,进城去找高昌允问一问。
等从高昌允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才放心了。
待回到家,他脱了被雪水打湿的鞋放在外面晾着,换了一双干净而软和的加绒的布鞋,这是陈田田特地给他做的,他都舍不得穿出去,深怕弄脏了。
陈田田正好掀开帘子,见这一幕,便问道“怎地大冷天都要出去?脚都冻僵了,如何不烧水泡泡?”
“不冷!”高盛思搓着耳朵,憨憨地笑道,避开她直接而倔强的目光,忘记回答第一个问题——男人总是在这方面要欠缺些。
他并不晓得这个笑容在陈田田看起来很刺眼,没有回答去哪里了,在陈田田看起来,是敷衍的态度,兴许她嫌弃他管得太多。陈田田又想起方才给他添饭时,一种淡雅的玫瑰、迷迭香的混合胭脂味道,很好闻,但是她不喜欢。
她向来是不涂这些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皂角味道,也不抹面脂,她刚刚从屋内照了镜子,兴许是好看的一张脸,可她长时间不同女孩子接触,已经无法准确的评判自己的容貌。
眉毛也是没修的。
突然就没底气来。
陈田田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跟他作怪似得。
“这几天跑得挺勤快的,生意那么好?”
高盛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觉得有点不对,有些无措地说道“还行!”
陈田田转过头去,他再木楞,也晓得她生气了,顿时无措起来,用手来回搓着膝盖。
这时陈田田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看着地面
“你去同张老板谈生意,谈得如何?可瞧见她家姑娘没有?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卖鞋底,见过她一面。”
高盛思眉头微皱,但很快就舒张开了,那张老板同他算是熟人了,然而这一次谈生意,却中途闯入一个妙龄女子,长得算不得美貌,却也清秀的,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腼腆而害羞地说走错了雅间,嗔怒的一跺脚,便转身欲走,谁知她一紧张,踩了裙子,一跟头滑下去,正好滑自己的怀里来了。
张老板待姑娘走后,才笑嘻嘻的介绍那是他的女儿,高盛思并不愚钝,便晓得这是一场预谋了。私底下就对张小姐有些厌,纵然他相信一个羞涩娇气的小姐摔在他怀中是个偶然,依旧
不能打消他心底的厌恶,总觉得她哪里都不好。
但现在知晓了张小姐是她的朋友,自然是不能照实说的,便违心道“挺好一姑娘!”
陈田田转身便进了灶房,点燃柴火,舀水进锅,高盛思见不到她的表情,觉得很不安起来。
陈田田烧热了水,给他打了一盆暖脚,高盛思赶紧的端了出去,她也不好意思跟他抢,便走在前面。
高盛思也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待要到门边时,他顿了顿,小声道“田田,我有时有点木楞,是不是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
陈田田本来还在气头上,听见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抬头勾了耳边的碎发转过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