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几天,陈世光直起腰来坐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些,精神头越来越好了,陈晈晓得他担忧——大约是害怕死在乡试的前头,误孙儿们的前途。
陈晈回去便将棚子里不起眼的茉莉搬了出来,还是前年从陈世光那里分得的一株,现在都长成一笼了,陈晈好好的将它修理了一番,果然发现由于室内温度足,许多枝桠都冒出了青色的花骨朵,她减掉多余的树枝头,并去掉嫩芽,避免顶端优势,并将花移植在盆内,放进了陈妞的炕头上——那里暖和,少说温度得有二十多度,大棚里最多也就是二十度,不利于茉莉开花的。
约摸十多天过去,陈妞跑过来兴奋的告诉她,青色花骨朵渐渐冒了白,有些竟然已经慢慢的放出香气来了,陈晈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要开放了。
只是开的速度要比正常的茉莉慢一些,想必是因为温度不够高的原因。说起来也是运气,陈晈罗那天在大棚里砸的东西,专门捡了西瓜辣椒,长势良好的砸,那些花木被陈晈折腾得像个伤残人士,倒是趟过了一劫,可都是陈晈真正的宝贝。相反的是,陈晈那天叫人砸了陈家,砸的都是些贵重的。陈晈这厢侍弄花草,悠闲自得,那厢陈学年屋内往返地踱步,焦躁烦闷,唉声叹气,指天骂地,骂完了瞧着院子中一片狼藉,又觉得痛心,满脸晦暗。
到了傍晚,他只喝了口米粥,看着林氏端着空药碗走进来,想起至今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心中愈发痛心,起身要去报官,走了几步又犹豫了。
他这样来回了好几次,陈晈林起先还着急着要劝阻他,这会儿都懒得管了,只专心的哄陈晈月。
陈晈胡闹的时候林氏因怕她被陈晈伤害,便都放在房间中不准出来,她自然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着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她也乖乖的写字,不说话了。
林氏将进屋前将袖口撸了上去,露出手臂上一段伤痕。
陈晈林见此,急忙问道“娘,这是怎么弄的?”
林氏摇摇头,眼圈渐渐的红了,只问道“学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陈学年早就看见她手上的伤痕,心中不是滋味,可陈晈已经不是他能随便动的,便替她觉得委屈,叹了口气,道“华娘,是我对不住你!我养了个畜生!”
林氏抿嘴一笑,道“小孩子顽皮,自然都是……”
“你不要为逆子开脱,他迟早是要遭雷劈遭电打的!”他指着青天白日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活像跟陈晈要不共戴天似得。
陈晈林说不出话来,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晓得再想什么,陈晈月乖乖的趴在他的怀中,他便抱着她悄悄出去了。
林氏将头发勾在耳后,说道“老爷,这事便不要想了!”
陈学年一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不想?生了这个孽子,我怎么不想?我将他含辛茹苦的养大,他却如此对待我,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林氏赶紧的拉住他,双眼已经含了泪意,柳眉轻蹙,陈学年不由得心软了起来,坐着不吭声。
她这才说道“陈晈混账,可到底是你的孩子,你真要去打他,哪里还舍得?都说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相公,实在是管不得陈晈,也不能真的打死他啊,不如将他赶出家门算了!”
她一番话正好说在陈学年心坎上,陈晈已然是个流氓混混,倘若真的和他对着干,陈晈还真又可能带着一帮混混来闹,报官倒是能解决,但看陈晈的样子,若是天天来闹,他也就不要消停了。
眼下,将陈晈和他那个母亲一齐赶出去,一个子也不给他们,叫他们流落街头才是最好的办法,到时候陈晈定然会回来求他,他得让陈晈跪在地上,承担触犯他威严的后果。
只是得有一点,陈世光那边得瞒住了。
但这一点其实也是无须担心的,陈晈对陈世光好得很,只怕是陈世光求着她走她都不会走。
想通了这一点,他低头看着一旁的林氏,又叹她心肠软,在陈晈处受了委屈,便搂在怀中哄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