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考场科考棚,高昌允等在外面,陈皎提着灯笼进入龙门后的大院,等待喊名。
天气还是很冷,一堆童声都冻的缩头缩脚,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的,学了三年的武陈皎已经不畏寒了。
然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陈皎居然找到了熟识的面孔。
陈皎胜抬头挺胸的站在人群中,虽然生得瘦小,脸色也被冻的白里透着青,但身上那股子书卷气十分的与众不同。
顺着看过去,陈皎林也在,他正就着灯火看书本,嘴唇翕张,想必是在温习背书,陈皎茂也跟在一旁摇头晃脑,到越发衬托得陈皎胜轻松自然。
不得不说陈皎胜十分的敏锐,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陈皎再看他,目光交接时他似乎惊诧了一番,而后笑了一下,是一种蔑笑。
陈皎冲着他点点头,偏大声喊“哥哥!”
陈晈胜侧身过去,装作听不见她的声音。
倒是陈晈林陈晈茂听见了,寻声抬起头来,往着她这边看了一眼,陈晈林又惊又喜,连连挥手道“枸杞,我们在这儿!”
陈晈懒得走过去,只挥手道“哥哥过来!”
陈晈林快速的将书本收拾妥帖便拨开人群走过来,陈晈茂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于是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走,陈晈胜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却因为陈晈林引起人群流动,竟然被推过来了。
陈晈茂见了陈晈的寒酸样,眼睛都翻到天上了,揶揄道“哟!小弟,你没进过学,这是赶着来送钱银?”
陈晈林拐了他一下,正要斥责,陈晈却道“哥哥说笑了,父亲供哥哥读书,都不是浪费银子,我这个没得父亲一分一毫的,叫什么浪费?”
陈晈茂陡然抓住她话里头的重点,道“好哇!爹爹叫你寄钱回家补贴家用,你回回说没钱,感情都是存起来了,你好自私!”
陈晈却低声道“哥哥你不要脸,倒是提着我自私的名头来掩盖,我今年九岁,为了不让爹爹辛苦,不曾进一天学,考试的费用也是自己挣得,你多大了?还在拿着父亲的钱来作弄,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到底比读书来的好嘛!”
“你!”
他气得伸出手指指着陈晈的鼻尖,陈晈却躲开了,轻笑道“哥,你不要脸我还要,孔融让梨是这个让法,我不同你计较了,谁叫你是我哥哥?”
陈晈茂气得七窍生烟,卷起书要打,却被陈晈林拦住了,用眼神斥责他们两个,毕竟这是候考场。
可陈晈说得一番话,他心中也不舒坦,要反驳时,也觉得不明智,便有些讪讪,方才见着她满肚子的话都消逝了。
陈晈舒双手按在脖子上左右晃了晃脑袋,陈晈茂算什么东西,她当年混账的时候他们还不晓得在那个门旮旯舔糖鸡屎呢!
陈晈胜原本想将这几个人当做空气,可到底没有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空气,陈晈那几句话说得可真嚣张,真没有教养。他负着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弟弟去学打猎的本事,倒是学得一身嘴皮子功夫回来!”
陈晈茂一看,连忙补刀子“对!你一个臭打猎的,也敢混在我们读书人中间,”用鼻子装腔作势嗅了嗅“陈晈你是不是没洗澡,一股子骚味!”
陈晈阴笑着压低声音道“我说陈晈茂你鼻子长疮了,还生得骚、疮,难怪一鼻子的臭味。”又朝着陈晈胜一拱手,谦和的笑道“哥哥,这话我爱听,说话也是一门本事,毕竟礼仪得有一半是靠说,一半是靠做的,哥哥整日呆在家中,没习得这门本事,瞧着弟弟招呼也不打,竟然还悄悄避开了,哥哥这是怕拿了第一名,弟弟强沾你的光不是?”
又一拱手,笑道“哥哥多虑了,弟弟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
她前头说的话十分小声,后面这句话却很高调,周边的人都听见了,大家侧头过来冷冷的蔑了陈晈胜一眼,见他生得病弱,年纪又小,眼中的嘲笑就更加明显了。
虽然说县试简单,可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就困难了,被打回来的人数不胜数,这群人中还有不少花甲之年的老人依旧是童生的身份,生员的名头又岂是好拿的?
陈晈胜万没想到陈晈竟然能这么不管不顾起来,又想着今日考试,是不能出差错的,便捏了拳头忍了,侧过头去,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低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县试,我还不放在眼底!”
标明:考试是参考清代的科举制度。参考文献《中国科举史》)